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撿紙畫臉譜
蘇維童就是這樣的人。75歲的蘇維童是隆德縣民間社火臉譜傳承人,這一項目是在2010年被認定為自治區級非遺項目。聯系到蘇維童時,他連連說自己稱不上“老師”,只能說是愛這一行。
這倒是實話。從6歲開始學畫臉譜,直至今日,蘇維童的一生中,畫臉譜占據了重要的地位。“我六七歲的時候,就看著爺爺和父親給村里表演的隊員畫,我就在邊上學;等我年紀稍大點兒了,就開始做父親的助手。他畫主要的,我就畫次要的。”不過說起父親,蘇維童記憶中最深的卻是父親的巴掌,“他只說一次,要是我沒記住再問,一個巴掌就過來了。”
臉上火辣辣的疼沒有嚇跑蘇維童,他癡迷于那變幻的色彩,渴望著自己能像父親一樣,能畫出那么好看的臉譜。但讓蘇維童苦惱的是,兒時貧乏的物質條件,甚至連一張練習的紙也找不到。為了學習繪畫技巧,蘇維童甚至撿過墳紙。
“墳紙就是清明時節,我們這邊人上墳時貼在墳頭的紙條,一張有五六厘米寬,十五厘米長。”除了撿墳紙,家里凡是能見到的書上,大都畫滿了各種各樣的臉譜。蘇維童笑著說:“毀了不少好書,挨了不少打,但就是放不下,就是愛啊!”
顏料里的年
“小的時候,父親一翻出他裝顏料的盒子,我就覺得年來了。”蘇維童印象中的年,是五顏六色的顏料。
民間社火用的顏料,不能用油彩。蘇維童說,一般在農村耍社火的時候,走的都是土路,社火過去了,塵土飛揚,如果用黏性大的油彩,塵土就粘到臉上了,和汗水混合之后,妝很容易花。
“民間社火畫臉譜一般用的是固體顏料。過去為了省錢,黑色的顏料就用鍋底灰代替。我記得每到畫臉時,父親總要去畫臉的那戶人家,掀起人家的鐵鍋,在鍋底刮一點鍋底灰出來。”蘇維童說,之后,將固體顏料、雞蛋清、蜂蜜按照一定比例放在一起攪拌均勻,畫臉時,先要在臉上涂些清油,一方面臉不僵,一方面也便于卸妝。
“過年的時候,尤其是正月村里耍社火的時候,興奮得睡不著。”蘇維童時常在凌晨3點的時候,就開始給村里的社火隊畫臉譜了,一個高蹺隊有10個人,復雜的臉譜最少得畫一個小時,一般的也得差不多半個小時。“一般是我和父親兩個人畫,跟打仗一樣,得快,還要心細、準確。”蘇維童說,因為早上八點,社火要準時啟程。
傳統的原味
民間社火臉譜是靠著代代相傳延續下來的。蘇維童聽父親講過,他家的臉譜手藝,是從咸豐年間流傳至今的。臉譜怎么畫,是有固定要求的。
比如臉譜中的“定臉”,就是任何時候都不能改變的,必須按照臉譜的樣子畫;還有一種是“對臉”,比如張飛的臉譜,就要求畫得嚴肅整齊,左右對稱;另外就是“五花臉”,可稱為“轉臉”,這種臉譜的畫法可稍加變化,可簡單、可復雜,在規定的大框架內,可稍事調整。
說起最難畫的臉譜,蘇維童毫不猶豫地說:“四大天王的臉譜。”魔禮青、魔禮紅、魔禮海、魔禮壽為《封神演義》神話中的護世四大天王,司掌人間的風調雨順。臉譜中,每個天王的額頭分別有一個字,依次為:風、調、雨、順。
“這四個臉譜就是定臉,而且額頭上的字是篆體,非常難畫。”蘇維童為了畫好這四個臉譜,可是沒少下功夫。著急的時候,就坐在鏡子前,照著臉譜,在自己的臉上摸索練習。“現在有些年輕人畫這個臉譜時額頭上的字用楷體,看上去很不搭調,篆體難畫,但很雅致。”蘇維童一直堅守著傳統,他說,這些傳統文化里,有很多專屬的講究和寓意,是不能隨意改動的。
不是簡單的“照貓畫虎”
“我曾經聽人說畫臉譜有什么難的,手機拍張照片,回去照貓畫虎不就行了,其實不是那么回事。”蘇維童的臉譜世界,不是平面的,不是“照貓畫虎”,而是立體的、豐滿的。
“畫臉譜必須要有豐富的歷史和戲劇知識做支撐。”蘇維童舉了個例子說,關羽左額和項羽額頭都有“北斗七星”痣,這個“痣”從何而來呢?其實就是根據民間傳說——關羽是項羽400年后的化身而來的。
對于色彩代表的意義的把握,更是不容有錯。紅色象征忠義正直,黑色表示坦誠剛毅,黃色揭露殘暴陰毒,白色則指詭詐奸猾,藍色代表草莽與俠義,綠色意為彪悍與惡野。
此外,臉譜上的幾何圖案,也有著豐富的隱喻。眉眼筆墨粗獷,表示勇敢剛直;軍師富于心計,眉毛橫直;紋路細長,表現出足智多謀;而對于奸詐狠毒者,其眉路多為豎直狀。“若是不懂這些歷史、戲劇知識,光憑一張照片照貓畫虎,肯定是行不通的。”蘇維童笑著說。(記者 劉旭卓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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